这里的山很高,学校就在半山腰。
90后的张军燕,是这所位于半山腰学校唯一的一位老师,全校只有四名学生,一个二年级,三个一年级。
2012年,张军燕从陇南师专毕业,考取了陇南市事业单位编制。负责分配的老师告诉她,去的是一个偏远山区的学校,那所学校原来的老师要走了,她将成为学校里唯一的老师。
这让张军燕有些发憷。
一个刚跨出校门的女孩,即将独自承担起一所乡村小学的教学和管理工作,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,还有承受孤独的毅力。
思考之下,张军燕还是来到了陇南市文县桥头镇椿树坪小学。这里离张军燕武都的家有100多公里,学校到家要走很长的盘山公路,换乘好几种交通工具,需要大概4个小时。
初到学校,张军燕看到一名男老师和13个学生,待在地震后搭建的板房里,她有些犹豫了。留下,还是离开?考虑到就业的严峻,家庭的境况,张军燕选择了留下。那时候,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与这个山村学校交织在一起。
两个星期以后,男老师调走了,只剩下张军燕一人。“因为离家远,刚开始的时候特别孤独,晚上很害怕,特别是大风大雨的夜,经常会哭鼻子,大概哭了半年才慢慢习惯了。”张军燕说。
山里交通也不方便,采购东西需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公路,然后再坐车去镇上,最后想办法搬回学校。即便这样,张军燕每个周末都要到镇上的网吧里下载教学视频和课件,学习、更新自己的教育教学理念,她还常常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到教室里,让孩子们通过电脑接触“外面的世界”。
有一次,张军燕清早便发起了高烧,全身瘫软,根本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,更别提去镇上买药了。而宿舍里也没有备药,更没有能帮忙的人,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量喝开水。过了两天,张军燕终于慢慢好了起来。
她说:“几年的独立生活让我变成了女汉子,所有问题都要自己解决,得了病自己治,电器坏了自己修……”
张军燕所在的学校是个只有一、二年级和学前班的教学点。由于村里没有幼儿园,学前班也充当着幼儿园的角色。一位村民说:“我的孩子马上3岁了,我肯定会把孩子送到这里,因为这个老师认真负责,教得好。”
张军燕每天按时上课放学,有时学区通知填表要耽搁课程,她就和家长们商量周末给孩子们补课。她也不主张填鸭式的教学,总是让孩子们提前预习,养成自学的习惯。由于是复式班,张军燕一节课要教三个不同层次的年级,所以通常采取的是自学辅导模式,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学生的能动性,培养他们的学习能力。
“我刚接触孩子们的时候,发现他们的学习习惯不是特别好,后来慢慢一点点做起,五年下来,所教的学生,养成了特别好的学习习惯。”张军燕提到这些,就会开心地笑。
在教学过程中,张军燕发现许多家长受教育程度很低,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下来。
有一次,张军燕看学生课本上的名字有错别字,一问才知道是孩子父亲写的。孩子的父亲也就比她大几岁,是个文盲,这让张军燕有些震惊。几天后与村干部聊天,她才知道全村400多人,几乎一半是文盲,一些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,很多人因为没有文化,外出打工只能干最脏最苦最累最差的活。
张军燕找到了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,也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。
“我是个普通人,只能做平凡的事。”她说,“我留下来,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健健康康、快快乐乐学习、成长,走好人生的第一步;他们能顺顺利利升初中、上高中、考大学,走出重重大山,接受好的教育,看看大山外面的世界,至少可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她常常和家长们交流,教他们如何培养孩子的各种习惯。有个孩子刚上学时胆小、自卑,接受能力差,简单的口算都做不对,张军燕耐心与家长沟通,改变家长的教育方式,经过共同努力,这个学生不仅逐渐有了自信,成绩也有了明显提高,后来在学区统考中,数学还考了94分的高分。
5年来,学校从板房变成了平房,张军燕教的27个孩子,很多也已升到高年级去了桥头镇中心小学上学。虽然椿树坪小学只有张军燕一位老师,已连续两次获得全学区第一的好成绩。
除了完成教学工作,张军燕每天都要烧开水,给孩子们温牛奶。课间休息时,张军燕与孩子们做游戏,给孩子们讲故事;中午,张军燕给离家较远、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做饭;天热了,张军燕给孩子们理发,天冷了,张军燕给孩子们生火;遇到下大雨家长没能及时接的孩子,张军燕就把他们送回家……
张军燕说:“有时候,我觉得我不像他们的老师,更像是和他们一起玩的大姐姐。”
学生说:“张老师不仅课上得好,饭做得也好吃。”
张军燕并不是没有机会离开这所学校。早在2014年春季,学区校长赵育海为了张军燕的安全,计划把她调到5里外的新寺小学,那里有好几个老师,相互之间能有照应,但孩子们哭着喊着不让她走。
“离开很容易,可是,我离开了,谁会来接替我呢?如果没有老师愿意来,这些孩子们怎么办?”她说,既然来了,就不该辜负山村的孩子们!
最终,她选择了留下,继续坚守。
半年前,张军燕结婚了,但与丈夫聚少离多,最多也就一个月才能见一面。
“老公挺支持我的,虽然有时候很羡慕别人,但我觉得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,可能就得舍弃一些东西。”张军燕觉得,为了这些孩子,是值得的!